海湾百货与太平洋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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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aoming Guo 郭晓明

图：Sir John A.MacDonald乘坐魁北克号蒸汽轮浆船从Kingston到Charlottetown开会。当年蒸汽船从Montreal逆流开到Kingston要开12天。如果没有太平洋铁路，就只能依靠河流和运河，加拿大就只能龟缩在圣劳伦河谷和五大湖一隅。

为了建设一个政治上统一的加拿大，就必须建设太平洋铁路。四千多铁路华工为了建设太平洋铁路而献出了生命。太平洋铁路统一的加拿大土地，是大湖西边的土地，是加拿大的西部，是曼尼托巴省、萨斯克切温省、阿尔伯特省和卑斯省。而这些土地，都与海湾百货（The Bay）有关。

1534年，法国国王派遣了Breton探险家Jacques Cartier寻找北美大地。Breton是古代从英国迁移到法国的一个法国少数民族。Jacques Cartier发现了圣劳伦海湾（Gulf of Saint Lawrence）。圣劳伦海湾是圣劳伦河口，被魁北克、新布伦瑞克、新斯科舍、爱德华王子岛、和纽芬兰拉布拉多围绕着。新斯科舍省的风景优美的东边大岛就以Breton命名（Cape Breton Island）。1864年9月的Charlottetown Conference本来是新布伦瑞克、新斯科舍、爱德华王子岛和纽芬兰四个殖民地筹备统一的会议，结果纽芬兰没有接到通知，加拿大（即后来的安大略省和魁北克省）派代表旁听，而且发言提出联邦的设想。

话说法国国王派遣探险家发现了圣劳伦海湾，随后法国就垄断了圣劳伦河谷的皮毛贸易。小皮毛客栈逐渐变成法裔殖民定居点，殖民定居点逐渐变成城镇，圣劳伦河口先有一个货栈魁北克，然后上游相继设立新客栈，沿着圣劳伦河一路往上游走，从魁北克市开始，然后有蒙特利尔，然后有金斯顿市，然后有多伦多市。皮毛贸易靠着圣劳伦河的运输方便，一直沿着圣劳伦河谷上溯到五大湖。

两个法国探险家想往大湖西北继续开拓皮毛贸易商路，希望得到法国国王支持。那时候法属北美殖民地大着呢，从圣劳伦河上溯到五大湖，再沿着密西西比河南下到墨西哥湾新奥尔良，五大湖西北边天寒地冻交通不便，法国国王一点都不感兴趣。

图：加拿大联邦设想诞生的Charlottetown会议的代表们。

后来，这两个探险家认识了莱茵国王子Rupert公爵，那时候还没有德国，那时候莱茵河还是神圣罗马帝国。神圣罗马帝国大概和西周类似，诸侯小国多得车载斗量。Rupert公爵的老婆伊丽莎白是英王詹姆斯一世的公主，她弟弟是英王查理二世，因此英王查理二世是Rupert王子的小舅子。

1668年，Rupert王子的小舅子英王查理二世资助这两个法国探险家，派遣了两艘小船，从大西洋驶入圣劳伦河北边的哈德逊湾，在哈德逊湾南边登陆，载回了一大批优质皮毛。1670年查理二世特许建立哈德逊湾公司（Hudson Bay Company）这就是今天加拿大每个像样的购物中心都少不了的The Bay百货公司。但是，当年的海湾公司可不是今天的百货公司。当年的海湾公司得到英王特许垄断哈德逊湾入口的西部所有皮毛贸易。其开拓的皮毛贸的地域被称为Rupert’s Land。

什么叫英王特许？当年东印度公司就是英王特许垄断好望角以东的贸易。当年殖民印度的不是英国，而是东印度公司。这种英王特许的公司，带着枪炮和总督统治一方水土，东印度公司统治印度，海湾公司统治Rupert’s Land。这种皇家特许，相当于给海湾公司的封地，海湾公司对Rupert’s Land的土地、资源和人口有绝对管辖权，可以说是一方诸侯。

Rupert王子是Rupert’s Land的第一任总督。总督者，政治和军事首领也。

1867年加拿大联邦以后，美国叫价一亿加元购买Rupert’s Land。当年美国以720万美元购买了阿拉斯加，Rupert’s Land估价在4000万美元。加拿大没有那么多钱买，但美国有钱买。但海湾公司是英王特许公司，与英王有情，海湾公司拒绝了美国高价诱惑，宁愿以30万英镑，约合150万美元，把Rupert’s Land于1869年12月1日卖给加拿大。

海湾公司将Rupert’s Land卖给加拿大以后，1869年21月8日，Metis就宣布Rupert’s Land独立。Metis是欧洲移民和土著混血一族，定居在红河谷。后来，Metis的独立当然是被镇压了。但是，Rupert’s Land的内忧外患并没有消失。爱尔兰共和兄弟会（俚语为Fenian，正式名称为Ireland Republican Brotherhood），就是我们熟知的北爱尔兰共和军的前身，他们不断从美国侵扰加拿大。而且，美国跨大陆铁路已经修通，美国也有吞并西部的野心，不建设太平洋铁路，加拿大即便买了Rupert’s Land，也难以保卫这片土地。

1788年，英国船长John Mears 雇佣了中国70多个工匠，从澳门开到温哥华岛的Nookta，这些工匠建设了码头，从此英国的卑斯省皮毛贸易就从太平洋海运运往中国市场。皮毛贸易，当然还是海湾公司垄断。1849年加利福尼亚淘金热，几年以后，淘得都剩残矿了，1857年发现了卑斯省Fraser河谷有金矿，一时间25000淘金者从旧金山涌入Fraser河谷。这块土地可是海湾公司皮毛贸货源地，海湾公司行政军事力量强，在卑斯有雄厚就基础，海湾公司总督看到大量涌入的淘金者，心有担忧，当机立断，先暂后奏，自行宣布卑斯为英国殖民地，成立土地属发放土地和矿产执照。后来英国追认卑斯省为英国殖民地。美国修通跨大洋铁路以后，购买了阿拉斯加，卑斯省倍感孤立。有些人想加入美国，但大多数人想加入加拿大。无论如何，即使加入加拿大，没有铁路交通也是不可持久的事情。如果海湾公司要从太平洋上岸做卑斯省皮毛贸易，就是说走太平洋比过洛基山更加容易。如果没有铁路通过洛基山，卑斯省议员要到渥太华开会，就得开船绕地球一周才能到。卑斯省加入加拿大，无论从海上还是从陆地走，都有赖于华裔的重大贡献。

太平洋铁路修通到卑斯省，是卑斯省加入加拿大联邦的条件，这是地理条件所决定的。不是主观意志所能左右。而太平洋铁路，没有铁路华工就无法建成。1871年卑斯省答应加入加拿大联邦的时候，加拿大联邦承诺10年建成太平洋铁路。10年过去了，太平洋铁路就是无法通过洛基山，加拿大政府和太平洋铁路辛迪加都面临财政破产的窘境。1882年，第一任总理麦克唐纳就在国会辩论中说：这是简单的选择题：要么使用铁路华工，要么我们就没有太平洋铁路。

可以说，加拿大西部，无论是曼尼托巴省，萨斯克切温省，阿尔伯特省还是卑斯省，都和海湾公司有关，都和太平洋铁路有关。海湾公司开拓了这些土地，太平洋铁路统一了这块地域。如果说Charlottetown会议是加拿大国家孕育成胎，那么1867年英属北美殖民地法案就是加拿大诞生，太平洋铁路最后一根道钉就是加拿大国家断奶，1982《权利与自由宪章》就是加拿大成人。加拿大建国不能没有太平洋铁路，太平洋铁路的建成不能没有铁路华工，铁路华工对加拿大建国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

左图中紫色的就是Rupert’s Land。面积比东海岸和圣劳伦河谷要大得多。直抵洛基山脉脚下，大致相当今天的曼尼托巴、萨斯克切温和阿尔伯特三省。

Xiaoming Guo 郭晓明